從前,在和州夾山關的山洼子里,住著一對老夫妻,靠打獵為生。老倆口感情很好,生下來一個小丫頭,取名玉女,望著望著玉女已長到十六歲了。媽媽經常在山上打打柴,玉女在家燒鍋做飯,老頭子就專門在外打野雞野兔,家里生活也還過得去。沒想到老頭子,得了急病,一命嗚呼。
老頭子一死,老媽媽就跟玉女商量了:“丫頭,我們不能在這山里住了,我們不會打獵,住在這里會活活的餓死了,我們還是投奔你舅舅家去吧。”玉女也就答應了。
老媽媽的娘家在六安,她的兄弟在那兒開了一片茶莊,還開了一個金雜布店,這母女倆實指望在那兒找一個安身的住所。她倆在路上走呀走呀,大概走了二十多天才到了六安,找到了兄弟的住處,可是到了那里一看,母女倆的心冷了。原來老媽媽的兄弟吃了官司,人都下了監牢,大門給官家封住了。怎么辦呢?母女兩人抱頭痛哭了一番,媽勸丫頭,丫頭勸媽,互相勸了一番。最后,她們就在六安城外三里地的一個路口落下了腳,蓋了兩間草房,在門前擺了一個茶水攤子,一邊賣茶,一邊賣些小茶食。玉女也時常上山采點茶賣,這母女倆相依為命,苦累歲月過光景。
再說,揚州有個大茶莊,老板夫妻倆只有一個獨根兒子,已經二十一歲了。年紀不小了,該到娶媳婦的時候了,他們到處請人張羅兒子的婚事,但是都不成功。講了許多姑娘,沒有一個是兒子愿意的。老子發火了,問兒子:“你到底要什么樣的人呢?”兒子講:“我要的人是:我要想人,人不想我。”老子更來火了:“你想人,人不想你,你要這種人有什么益處?”兒子也不管老子發不發火,講道:“你們給我講東講西,人倒是漂亮,但是,沒過多少日子,就要我們帶她看戲,就要我們帶她買茶,又是扯布又是做衣服,這些都是貪財的,總在想別人的錢,我沒錢,她們肯跟我嗎?”老頭子也感到兒子講的有點道理,口氣軟了:“我的兒子,求親求親,男方總是要賠點本哎。”
兒子講:“我不干,我不賠。”老子又來氣了:“你要的這種人世上沒有,你就一生當光蛋吧。”這天,正好這家茶莊貨不多了,老子就講:“從明天起,你給我滾到六安進茶去。”這個小老板什么話也沒說,第二天也就帶著銀兩往六安州去了。
走了不多日,六安州已經近在眼前。小老板也不急了,就近在路口的一個茶攤子上歇歇腳,喝口茶。擺這個茶攤子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獵人的女兒玉女,小老板端起杯子剛喝了一口,就覺得香味滿嘴。“好瓜片!”他從心底喝采。他認為這茶,比他家賣的一級瓜片還要香十分。小老板就問賣茶的姑娘:“這茶怎賣的?”“一個錢一杯。”小老板有點不相信吧,說:“就憑這杯子里的茶葉也不止一個錢,更何況水還要柴把它燒滾哩。怎么賣的這樣公道呢?”
姑娘說:“這茶葉是我自己上山采的,不是花本錢買來的,賣一個是一個,也就不算那許多細賬了。”小老板一邊喝茶,又一邊叫姑娘給他端了幾碟花生米和葵花籽來吃,吃了喝了之后,一算賬,要給三十個銅錢。小老板一摸身上沒有碎銀子,就摸出一個十兩銀錠要姑娘找錢。玉女把眉頭一皺,說:“你這個人拿十兩銀錠吃這點茶,這不是為難著我嗎?周年半載我也賣不到這些錢,你帶走吧,什么時候你有碎銀子再還我的茶錢好了。”小老板說:“我們人生面不熟的,不能吃了喝了拔腿就走。我把這銀子放在你這里,什么時候走這路過你再找給我,行嗎?”玉女連忙說:“不行不行,你把銀子拿去,不拿走我就把它甩掉了。”他們倆正在這說話中間,轟隆隆一陣炸雷打了下來,烏云夾日,大雨像瓢潑一般下起來了。小老板走不出去了,只好又坐下來再喝茶,又端了幾碟瓜子和花生米來,他的嘴里雖在吃著喝著,心里卻在想了:我們揚州那地方的姑娘要是有人給她十兩紋銀沒得找嘛,那她就會往腰里一揣,恨不得就叫我不要向她找錢了,這姑娘怎么這樣古板呢?再一看,哎喲,這姑娘怎么這樣漂亮呀,看那光景,最大也不這十七、八歲,最小也不過十五、六歲。再看看這個家,也不見什么好光景,人窮而能值價,我想人而人不想我。看來是要給我想到了。小老板一陣高興,看看那下得不開天的雨,心想著真是天湊緣了,要是能一直下到晚就最好了。他這里打定主意,又端了一杯茶喝起來。這場雨果真一直下到了晚上,小老板開口了:“姑娘,這大雨淋淋地下個不停,天又快黑了,今晚我也進不了城了,你和你母親商量一下,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夜。吃飯給飯錢,住店給店錢,分文是不會少的。”玉女說:“這怕不行,我家只有我和我媽兩個婦人家,怎好留你歇宿呢?”玉女講著話,又看了看天,外面滿天的大雨,那架勢就再下幾個時辰恐怕還不會停。玉女說:“你也不要著急,我找我媽給你講講看。”他倆的話都給玉女娘聽到了,就出來跟小老板講:“這也是沒辦法吶,你要真在這兒住,那就受一晚罪喲,我和丫頭在里屋睡一床墊被,你就在這堂屋鋪一些草睡我們的蓋被吧,怎么樣吶?”“那太多謝了。”小老板真是高興死了。
到吃晚飯的時候,小老板往桌上一坐,玉女就端碗盛飯去了。誰知這一碗飯盛了有半個時辰。小老板心想,這碗飯怎么這樣難盛,怕我吃了不給錢哪?他哪知道,她們母女倆晚上只煮了半升米的菜粥,米少菜多,為了給這位客家吃好一點,玉女在鍋上從青菜里剔除一粒粒的米粥盛進碗中,怎能不耽誤時辰哩,小老板不知道,只認為她家是太摳了。
小老板家因為有錢,從沒吃過菜粥,現在他吃了這碗菜粥,覺得格外好吃,很快就把一碗吃完了,他感到還不夠,就說:“老大媽,你家這個粥實在好吃,能不能給我再添一碗?”小老板端碗就要到鍋上去,玉女忙搶下他的碗,說道:“我來盛,我來盛。”她又到鍋上去撈粥去了。這兩碗米粥一撈,她母女倆只好寡吃青菜了。小老板丟下飯碗,看到她母女倆吃的盡是青菜,就很不過意了,他沒想到她們的日子過得這樣苦。
晚上睡覺,小老板雖說在堂屋滾的是草鋪,可是有她母女倆的蓋被,倒也還暖和,那母女倆在內房把破墊被作蓋被用,這一晚覺就不那么好睡了。這一切小老板都記在心里,睡到雞子叫的時候,小老板輕輕地把自己枕頭下的包裹打開來,拿出一百兩散碎紋銀放在香案上。天亮了,大家都起來了,小老板對老媽媽說:“老大媽,我借你家的籃子出去一下,我的包袱、銀兩還暫時放在這里。”打過招呼,他就拎個籃子直奔六安城,找了個茶館買了一籃子包子、油條、燒餅,轉身又回來了。
他對老媽媽說:“早上我請客,大媽和小妹都來吃一點吧。”
“怎么好吃客家的東西?”母女倆執意不肯,推來推去的。小老板說:“你們再要不吃,我就把這一籃子包子燒餅倒在你家門口了。”見他這樣說,玉女開口了:“這位大哥哎,多謝你的好意,你買的東西,我們吃一點,但是你要如數收錢的。”“好好好,在我的賬上扣好了。”
吃了早點,小老板又暗暗地把香案上的散銀子點了一下子,還是一百兩啊。他想暗試一下這家人愛不愛財,心地臟不臟。現在經過這一試,分文不少,更對姑娘添了三分敬佩,三分愛慕。這時,他對姑娘更有心了,但不敢冒然提起,打算過幾日再來,眼下他不忍心這對母女倆過那樣苦的日子,有心暫時給這母女倆一點接濟,就故意把散銀子一抖,碎銀子滾落了一地。他一邊收拾著,一邊把二十多兩碎銀子用腳撥到鋪地的荒草中。算好了賬,他道謝了幾聲,就朝六安城走去了。他前腳一走,老媽媽就卷地鋪草,地鋪草一卷,哎呀,地下哪來這白花花的銀子?玉女也看見了,說:“不好,客人的銀子丟了,我把他追回來。”媽說:“快去!”
小姑娘三步并作兩步走,等趕上客人,早已口中粗氣直喘,身上熱汗直冒。“喂,客人,你的銀子丟了,快跟我回去取來。”
小老板故意著急地說:“哎呀,我還有急事哩,銀子暫且放在你家,改日去取,怎樣?”
“不行,今日事今日了,你快去把銀子取走。”
小老板沒法子想,只好又跟她回來。玉女把她媽撿起來的二十多兩紋銀點數還給了小老板,說:“你這客人,還做什么生意啊,自己的銀子掉了都不知道,下回可要小心了呀。”小老板的臉上給講的紅一陣白一陣。
玉女出去擺茶攤子去了,小老板又拿出十兩銀子交于老媽媽,說:“這點錢表示謝意,萬望請你收下。”
“不能收,不能收,我女兒的脾氣你還不曉得。”
“曉得了,曉得了,你不要跟她講就是了。”小老板說著就走出了門。他這里才走,老媽媽把客人謝銀子的事告訴了玉女,玉女從媽媽手里搶過銀子,緊追兩步,趕到小老板的前面,說:“站著,站著,你這位公子,我們人生面不熟的,我家窮歸我家窮,你家富歸你富,你不要這樣子的癲狂,我要你什么十兩銀子,你又沒在我家吃了周年半載,丟了十兩紋銀算什么呢?你把它帶走,不帶走,我就把它撒了。”見姑娘生氣了,小老板只好收回銀子,向玉女作了個揖,走了。
小老板到六安城找了客棧住了下來。這天晚上,他在床上橫想豎想,這個賣茶的姑娘多么好啊,人講仙女多么的好,她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十分。我講過,我想那個人,那個人不想我,這下不是給我想到了嗎?但是,這門親事怎么提呢?他一想,哎,有了有了。
第二天,他去拜望州臺老爺。這個州臺老爺說起來還是小老板父親小時候的同學。小老板自然帶去了一份厚禮,見了州臺老爺小公子,又伸手從腰里掏出二十兩紋銀給他。老爺留他吃飯,他又掏出二十兩紋銀交給家人,請他們辦些酒菜來,菜辦好了后,他就跟州臺喝酒了。三杯酒下肚,小老板說道:“州臺老伯,我想在貴地東門外三里路的地方蓋個茶酒館,你看怎樣?”州臺:“只要你看中哪塊地方,照蓋不誤。”
小老板好不高興,酒足飯飽,謝過州臺回去了。
當下,他找人買磚買瓦,磚瓦一齊備,就請工匠緊挨著那母女倆的茶攤子蓋起了茶酒館。不到半個月,房子也就蓋好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蓋了二、三十間。這一蓋,把茶棚的路全擋住了,這母女倆自然不同意,請來了四方的老總。小老板也不直接出面,找了個管家,作了一些交待,叫他出頭打圓場,管家說:“你母女倆不要吵了,茶攤也別擺了,把破草房拆掉,搬到我們前面屋住去,再幫我們茶酒館做做事,不好嗎?”玉女媽想:我們原先是草屋,外面雨在大下,家里在小下,外面不下,家里滴答。現在有瓦房住不是好得很嗎,她正巴不得呢,于是也就不吵不鬧了,過了幾天也就搬到瓦屋住去了。小老板又請了一些紅白案師傅,購置了一大堆碗碟、茶壺、茶杯、酒杯,準備開張了。小老板問玉女姑娘:“你能做什么事?端菜跑堂行不行?”“行。”玉女回答的倒也爽快。
開張以后,飯館里人來人往,人多得不得了。為什么人多?菜便宜。客人一多,跑堂的可就苦了,一刻沒得歇。小老板多次叫玉女換點輕事干干,她就是不干。玉女媽也常叫她幫公子洗洗衣服,開始,她不干,后來同意了,又一定要叫小老板把衣服送來才幫他洗。媽媽說:“你這丫頭怎么這樣夾生(無理)呢?你不能上樓去討嗎?”她說:“那多丑呀。”媽又要她把衣裳洗好后送到小老板床上去,最好等他睡覺前送去。姑娘更羞了,說:“盡講廢話。”媽說:“你這丫頭太強了……。”
生意做了有三、四個月了,主人就跟管家說:“我還有個把月就要回家了,以后生意由你做,整個店堂我正在考慮吶。”管家說:“你考慮一下,隨你叫哪個來,我們決定服從就是了。”玉女媽聽說公子還有個把月就要動身回家了,就對玉女說:“你跑上跑下,小腳都跑成了泡,只有娘心疼你,你將來要能坐店堂就好了,你去跟小老板說說看嘛。”玉女說:“人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爭個什么呢?”媽說:“那就算啦,平日小老板對我們不薄,現在他要回去一趟,我看你做雙把鞋給他在路上穿吧。”玉女說:“我曉得,我曉得。”
這天,玉女姑娘上山,帶回一團泥,用水和好,就在背下里搭起來了。第二天她又上山,采回一把茶尖,用嘴嚼爛。揉進泥中,再搭。以后,她每天都上山采一把茶尖,每天都把這采來的茶尖用嘴嚼得稀爛,每天也都把這嚼得稀爛的茶尖揉進那團黃泥中去搭,她把她的整個心血都揉進去了,天天如此,天天如此。她媽說:“你也這么長大了,搭什么泥玩喲,趕快把小老板做雙鞋子嘛。”玉女說:“你不能少說點廢話嗎?”姑娘搭泥搭了一個多月,用這團熟透了的泥捏了一把茶壺,捏好后,姑娘在茶壺上刺了兩條龍,壺中間用針刺了一個漂亮的姑娘,這是她對著鏡子照自己的模樣刺的,像極了。完工以后,姑娘把泥茶壺送到一個窯上。窯師傅說:“哎呀,窯剛封頭,早來一步就好了。你是燒多大的茶壺呀?”“就這么大的壺。”姑娘把壺拿出來給他看,并說道:“你老要幫我燒,我多少要打點酒給你喝。”“沒關系,沒關系。”師傅說著就挖開泥封,搬出五塊磚,把泥茶壺放在磚上燒。并告訴姑娘五天就能燒好的。
這不燒倒也罷了,一燒,周圍幾里路都嗅到了茶香。張大伯問李大伯,李大媽問王大媽,最后問到窯師傅,都說沒泡茶。沒泡茶哪來的茶香呢?后來有人發現是窯煙香,不但香吶,大家還能看見一小姑娘在窯煙上,小姑娘的身旁,有兩條龍,一白一黑,在煙上吞云吐霧托著小姑娘。窯師傅奇怪的很,心想:明天就是第五天了,玉女就要來取茶壺了,我倒看看這是什么壺,有這么大的靈氣。他把泥封扒開,用火鉗子把茶壺取了出來。這邊剛取出來,玉女就來了,她怕壺給人搞走,就提前來了,果然她看見五天沒到,壺就被窯師傅取出來了,很生氣,怪窯師傅不守信用。窯師傅也沒說的了,就把這壺交給玉女。窯師傅繼續燒窯,但是,再也沒有濃濃的茶香味了,也沒有兩條龍吞云吐霧托著小姑娘了。
玉女把茶壺拿回家,也不告訴她媽。
這天,小老板用美酒好菜招待店里所有的人。大家吃過喝過以后,小老板對管家說:“我后天就動身回去了,你原封不動還是管家,店主我交給玉女姑娘做,你們都要服從她調配,她分配你們做什么事,你們都要去做。”大家都說很好。晚上,媽對玉女說:“明天一過,后來的店堂就叫你做老板了,今天我帶你到小老板那里去感謝一下。”玉女說:“我不去。”媽也無辦法。
第二天,玉女姑娘親手做了八個菜,等到三四更天,她靜悄悄地上了樓,公子正在熟睡,她靜坐等候。公子醒來以后,發現玉女姑娘坐在房中,心中大喜。玉女也不說話,轉身下樓端來洗臉水。公子心里說,我的恩愛,你應該昨晚來才是,為何今早才來。玉女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說:“你公布我當幾天老板,我備了幾樣小菜,特來感謝你。小老板連忙說:“不用謝,不用謝。”他洗好臉,坐上了桌子,玉女為他斟好了酒,小老板一飲而盡。”
三杯酒下了肚,小老板鄭重地向玉女提出了親事,小姑娘紅著臉低下了頭,小老板見狀,忙說:“那我明天不走了。”“明天不走不行,來日方長,只要你有一片真心就是了,你走我也沒有別的好東西送給你,就送你一把泥茶壺吧,不過嘛,你千萬記住,水壺用了之后就不能斷水,一斷水就不行了,你一定要切記。這一把泥茶壺禮雖然輕,但它是我的一片心意。”玉女把茶壺雙手遞給了小老板。小老板一看,這把泥茶壺也不怎樣叫奇。但既是玉女姑娘送的,又不能不要,只好帶著走,也就打進包袱里了。公子吃了喝了后,告別她母女倆,又與管家交待了一番,就上船走了。
在水上走了幾天,小老板感到有些寂寞,就把玉女姑娘送的泥茶壺拿出來觀賞,初看不怎么樣,細看,頗見心計,他放了一撮茶葉,請船老板幫助泡壺水。這不泡便罷,開水一沖進壺里,奇觀出現了,霧騰騰的水汽中出現了兩條龍,一白一黑,二龍吞云吐霧,托著一個小姑娘,酷似玉女姑娘。船家大驚,反復問公子,這泥茶壺是哪來的,公子說:“是我家的傳家寶。”船家說:“我用這兩條船來換你這把泥茶壺,怎樣?”“不換,不換。”小老板把頭直搖,船家說:“不換就算了,不過你這壺一定要保管好哎,這一杯茶可醉倒八仙,叫八仙壺。你這壺用過后,一定要在壺底留點水。你剛才可看見了,泡茶時有兩條龍托一個小姑娘哩,這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壺啊。”公子這才知道它是個活寶。
公子回到揚州,父親責怪他為何在外這么多天才回來,公子只說是等候茶葉的,并把路遇玉女母女倆的事以及玉女姑娘送茶壺與船主以船來換壺一事統統告訴了父母。二老問玉女姑娘怎么樣,公子講跟仙女一樣,父母親皆大歡喜。他們全家在一起又試了一下茶壺,都認為是活寶,既是活寶,就不能隨身帶,隨處放,生怕丟失。父母一算,就對兒子說道,今天是八月初一,等到八月十五日你把玉女姑娘接回來成親吧。小老板又急急忙忙準備往六安去了。臨走前,他特別注意把泥茶壺收好,這壺既是寶,也是他的心愛之物,他把茶壺左擦右擦,擦得干干凈凈,用繩子捆好,吊在屋梁上面,可惜的是,他把姑娘的囑咐和船家的告誡都忘了,一點水也沒留壺底,恨不得一步趕到六安。
再說那個姑娘自八月初一小老板在揚州把壺擦干吊上了屋梁,就開始生病了。她的身體好像被繩子捆起來一樣,全身的血好像干了。玉女姑娘知道大事不好,盼望小老板早一點到來,能喝一口那泥茶壺中的水就好了。好不容易盼到這一天,小老板回來了,玉女姑娘滿心歡喜,問他泥茶壺可帶來了,公子說:“我把茶壺擦得干干凈凈,捆好,吊在屋梁上了。”玉女姑娘嘆了口氣,說:“難怪我身上干燥,渾身就像被繩子捆起來一樣。”小老板慌了,說:“那我回家討去吧。”玉女姑娘說:“來不及了,我倆的緣分也滿了。”姑娘一口氣喘不過來,手一松,頭一歪,死了。
